一石激起千层浪。华润
4月全球涂料巨头阿克苏诺贝尔（AkzoNobel）和宣伟（Sherwin-Williams）双双发布公告，漆易宣布双方就一项交易达成协议——阿克苏诺贝尔将收购宣伟中国区的主面天津友顺合发涂料有限公司装饰漆业务，包括“华润漆”品牌（以下统称“华润漆”）。宣伟
在中国涂料行业，华润这一消息如同一枚深水炸弹，漆易勾起人们对于发生在华润漆身上的主面收购故事的回忆。从曾经的宣伟中国民营涂料企业的代表，到2006年被威士伯（Valspar）收购，华润2017年随威士伯进入宣伟体系，漆易再到如今成为阿克苏诺贝尔的主面探囊之物，这二三十年间华润漆身上承载了涂料江湖太多的宣伟“恩怨情仇”，见证了中国涂料行业的华润沧桑变化。
阿克苏诺贝尔为什么要买华润漆？在消息发布的漆易当天，《涂料经》就曾发文深度剖析了其中可能的主面原因；而它的另一面——宣伟为什么要卖——依然值得我们探究。因为它能够解释华润漆第三度易主的背后，隐藏的是涂料巨头们对于中国市场战略的取与舍、进与退；以及通过这样的分析，尝试看清华润漆发展的前路。
01
宣伟为什么要买？
要想搞清楚“宣伟为什么要卖”这个问题，要从它当初“为什么要买”说起。
时针拨回到2015年10月，当时宣伟宣布了CEO更替的消息——约翰·莫里基斯（JohnMorikis）将接替在CEO任上16年之久的克里斯托弗·M.康纳（），该任命自起生效。“（莫里基斯）将带领宣伟迈向下一个发展阶段。天津友顺合发涂料有限公司”康纳这句在交接之际说出话语，若有所指。
在华润漆的“命运转折”当中，莫里基斯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用在莫里基斯身上也不失为过。他在接受彭博新闻社电话采访时曾表示，出任CEO之后他便找到时任威士伯董事会主席兼CEO韩德信（GaryHrickson），双方就收购事宜展开接触。
尽管更多的细节未见透露，但仅仅用时3个月，双方便敲定了这笔宣伟150年历史上最大手笔的收购——宣伟发布公告称，同意以113亿美元或113美元每股的价格收购当时贵为全球前十大涂料生产商之一的威士伯。
这一报价之高，使得威士伯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从每股价格的角度来看，113美元的报价对于威士伯而言有相当大空间的溢价。根据当时的记录，在宣伟发布公告之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威士伯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收盘价格为每股83.83美元；如果跟之前30个交易日的平均股价相比也高出41%，甚至比威士伯历史最高股价还要高28%。
由此可以看出莫里基斯收购威士伯的心切。当时宣伟在全球涂料生产商中排名第三，不如PPG和阿克苏诺贝尔；如果收购威士伯，则有望一举跃居全球榜首的位置。对于莫里基斯来说，这是个巨大的诱惑。
资料图片：宣伟长沙营销中心。收购威士伯之前，宣伟在中国涂料界尤其是装饰漆领域“寂寂无闻”
当然，拓展亚太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业务，也是宣伟收购威士伯的目的所在。在收购威士伯之前，宣伟的主要市场在美洲，尤其是以美国和加拿大所在的北美为核心，美洲之外的市场涉足甚少；而威士伯凭借收购华润漆品牌，后借助华润漆渠道将威士伯品牌引入中国，逐渐做大亚太市场——2015年44亿美元的销售额中，有12%来自中国市场，还有7%来自澳大利亚市场。
其在中国及澳大利亚的渠道布局正是宣伟所欠缺的。也因此，宣伟相信其与威士伯的产品线存在高度的互补性。
“两家公司的合并也将增加我们在亚太地区和欧洲一些重要区域市场的份额，这些区域市场合计占有近70%的全球油漆和涂料需求。”莫里基斯说：“威士伯将扩充宣伟的品牌组合，以及为合并后的公司带来一些极具竞争力的新产品新技术，这些品牌在某些情况下将意味着宣伟新的业务类别。”
2017年6月，这笔收购最终完成，成就了“宣伟伟业”，如愿登顶全球第一的宝座的同时，也通过借助以华润漆为核心的威士伯中国业务，加大进入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市场的力度。
02
为什么要卖？
2006年对华润涂料实施收购当时，威士伯曾承诺一个为期5年的“不干预的承诺期”；2011年之后，随着承诺期到期，在原华润漆的生产体系及销售渠道基础上，威士伯开始插足并进行了“再加工”：一方面扩大了生产网络，设立研发中心，另一方面大张旗鼓地引入威士伯品牌，在中国多地建立高端专卖店。
因此，在宣伟收购之时，威士伯在中国的业务模式已经成型且趋于成熟，主要分布在两个领域——以华润木器漆为班底的工业木器漆业务，以及在华润建筑涂料基础上通过“植入”威士伯品牌搭建的建筑涂料（装饰漆）业务。
资料图片：位于湖南长沙的威士伯专卖店。借力华润漆进入中国市场后，威士伯一度大力度布局自有渠道
宣伟的到来将使得威士伯在中国的这一基础能够为其所用。曾有宣伟中国区域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宣伟与威士伯的合并，对增加宣伟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会有所帮助，同时也为未来的发展带来了无限契机。”
当然，要想发挥威士伯的最大作用，宣伟首先要做的是业务整合。其中对于威士伯中国的两大业务，在经过整合之后，工业木器漆业务被并入宣伟全球产品集团（现高性能涂料集团），而建筑涂料业务则进入宣伟消费者品牌集团，依旧分两条腿走路。这也为今天的分业务剥离做好铺垫。
完成整合之后，宣伟对于华润漆品牌的运用异于威士伯，更注重华润漆品牌自身的建设。这主要体现在装饰漆领域，与威士伯“借力”华润漆渠道推自有品牌不同，宣伟几乎推翻了这一做法。这便有了最近几年华润漆在装饰漆领域少有的活跃，包括推进渠道上高端大店计划，跟迪士尼、漫威等动漫形象联名推出系列产品的新潮玩法，适时推出艺术涂料品牌亚缇丽Artily等，让它在竞争激烈的中国建筑涂料市场保留一席之地。
在宣伟治下，华润漆恢复了该有的功能，发展也有所起色。图为2023年3月，华润漆携旗下艺术涂料子品牌亚缇丽Artily参展2022广州设计周
按理说，宣伟治下的华润漆在装饰漆领域的综合表现也算是差强人意（指勉强令人满意的意思）的，那么为何宣伟选择将其剥离呢？在宣伟发布的新闻稿当中，莫里基斯的话或许道出其中的原因：
“剥离我们在中国的建筑涂料业务符合我们正在进行的战略，即优化我们的投资组合、品牌和客户计划，为我们的股东带来持续的价值。我们相信，我们的资源可以更好地优先用于公司的其他领域，以提供更大的增长、更高的回报和现金流。我们仍然致力于发展我们在该地区的工业涂料业务，我们感谢建筑涂料业务的员工对宣伟的贡献。”
莫里基斯所说的“正在进行的战略”，是指2022年第四季度宣布的有针对性的重组行动，同时在增长强劲的领域加大投资，以保持平衡资本配置的战略。从其收购实践来看，所谓的“有针对性的重组”重点就在于装饰漆业务，而“增长强劲的领域”是指高性能涂料集团所面向的市场，包括工业木器漆领域——自2022年第三季度以来，宣伟已经在高性能涂料版块宣布了三笔收购，其中包括意大利木器涂料制造商ICA。
这也解释了为何此次宣伟在剥离中国区装饰漆业务和华润漆品牌的同时却保留工业木器漆业务的原因。在宣伟看来，相对于中国的装饰漆业务，工业木器漆依然符合其未来发展战略的设定。另外在2022年年报当中，宣伟也“诟病”中国装饰漆已成“拖累”：消费者品牌集团（装饰漆业务所属版块）在欧洲取得个位数的低增长表现，却被中国市场的疲软表现抵消。
但现在并不能保证宣伟不会继续寻求中国区工业木器漆业务的剥离。有业内人士分析指出，宣伟的总体战略依然倾向于传统强势的美洲市场，并着力开发欧洲市场，但在亚太和中国市场的具体方向并不十分明朗：
“剥离中国区装饰漆业务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毕竟在当前市场环境下，如果将中国区装饰漆、工业木器漆业务连同华润漆品牌打包出售，将使得标的变大，不便于快速出手。”
收购意大利木器涂料制造商ICA，宣伟旨在做大工业木器漆业务。这也从一个方面解释了宣伟在出售华润漆的同时却保留工业木器漆业务的原因
而在2021年，宣伟还将原属于威士伯、专注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市场的建筑和防护涂料制造商及销售商Wattyl卖给了海虹老人（Hempel）。当时就有分析认为宣伟开始抛售原威士伯的业务。
如果未来宣伟寻求继续剥离中国区工业木器漆业务，则意味着背离了收购威士伯时的初衷，甚至有可能得不偿失。因为在收购当时，为了满足监管要求，宣伟必须剥离一项业务；而当时宣伟选择剥离的，正是现在看来位于核心区域的核心业务板块——北美工业木器漆业务——接手的是艾仕得涂料系统（Axalta）。
03
阿克苏诺贝尔为什么要买？
跟2016年的宣伟类似，2022年底阿克苏诺贝尔刚刚完成了新旧CEO的交替——GregoirePoux-Guillaume取代范迪睿（ThierryVanlancker）执掌这家全球排名第三的涂料巨头。
这或许也意味着，阿克苏诺贝尔对于华润漆的收购，同样符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逻辑。只是相比起莫里基斯，GregoirePoux-Guillaume的行动没有那么迫切，力度也不可同日而语。根据阿克苏诺贝尔公布的数据，收购标的在2021年的销售额约为1亿欧元，哪怕加上华润漆品牌的溢价，收购价格估计不会超过2亿欧元。
如果说过去6年莫里基斯影响了华润漆的发展，那么阿克苏诺贝尔新任CEO，其全球战略的选择又将影响华润漆的未来走向
但对于阿克苏诺贝尔来说，特别是在中国市场及装饰漆领域，这又可能是一笔物有所值的并购。
如同我们在收购信息发布当天所发文章所说，在范迪睿在任期间，阿克苏诺贝尔在全球推行“合作共赢：15by20战略”，简而言之就是“重利润，轻销量”，这导致在“讲究销量”的中国市场的“水土不服”；映射到装饰漆领域，则是其核心品牌多乐士的综合表现有所下降，并因此跟原来的主要竞争品牌拉大距离。
在此背景下，随着“合作共赢：15by20战略”的实施完毕以及新战略的提出，再加上CEO更替，阿克苏诺贝尔在“重利润”的同时重提增长，亟需一个能够让外界看得到的行动。此时宣伟谋求对消费者品牌集团在中国的业务进行重组，为阿克苏诺贝尔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因此，收购这样一个品牌，阿克苏诺贝尔首先能够在中国制造轰动效应，把众人的眼光重新聚焦在多乐士以及即将纳入装饰漆体系的华润漆身上——这是其他同等规模的收购无法做到的。
未来的华润漆是保持独立品牌运营还是跟多乐士并肩，现在还有待阿克苏诺贝尔做出选择。无论如何，对于华润漆来说，阿克苏诺贝尔可能是理想的收购主之一
而对于华润漆来说，阿克苏诺贝尔也可能是理想的收购主之一。依靠多乐士品牌在中国市场多年的沉淀（多乐士进入中国市场的时间早于华润漆成立时间），也使阿克苏诺贝尔对中国装饰漆市场有很深的理解，同样有更强烈的发展动力。华润漆与其在宣伟体系内缓慢发展，不如与更具市场基础的多乐士并肩作战，寻求再度崛起的机会。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要想变成现实，仍需要看阿克苏诺贝尔如何对中国区装饰漆业务进行整合——在已有多乐士和来威漆（主打高端市场）两大品牌的基础上，华润漆的到来将置于什么样的定位？华润漆跟多乐士之间如何协作以发挥1+1＞2的品牌组合效应？两个品牌的渠道和人员如何融合以更好地夺回市场的主动权？——这些都将是阿克苏诺贝尔中国团队接下来必须面对的考题。
但挑战也是机会，对于阿克苏诺贝尔、多乐士和华润漆来说，一个全新的市场局面正在发出召唤。